Burning Cold

Ce monde me dit bonjour.
来和我说句话吧。
大学生活使人头秃
AO3: RiaWhispers

【喻黄】来日方长(3)

真正经历过六月八号下午五点那一刻的人都明白,哪里有什么火山爆发般的狂欢,有的只是一根轻轻飘摇的羽毛触到坚实地面的片刻恍惚。窗外的暴雨瓢泼,玻璃窗上汇聚了一股又一股的雨水,好像仙境中将人世隔绝的水帘洞。喻文州把桌上的笔盒和准考证身份证放进外套口袋,背起整齐摞在教室门外的书包,顺着潜意识走回已经收拾好了的宿舍。这个校园属于他的时刻就似乎这样结束了。


一路上看到有家长冒雨跑来接自己的孩子,还有些夸张的带了鲜艳的花束不顾满身的雨水拥住自己的孩子,倒是显得比他们本人还要激动上几分。喻文州回到宿舍,映入眼帘的是如同北方冬天光秃秃的树那样的床板,以及满地打包好的行李。家离学校不算远,喻文州叫了辆车,左手手提箱,右肩是装着被褥的编织袋,手里一把雨伞,背上一个背包,走出了校门,一如当年走进这里时一样。


尽管只过了几个月,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假期记忆已经像是经过了不可逆压缩那样只留下模糊的像素点和不完全的片段,就像被那天那场大雨打湿又晾干,留下了时间抚不平的褶皱。


他在成绩出来之后就和几个朋友开始了从前就约好了的毕业旅游,坐着火车一路沿着东南海滨地区而行。那天恰逢当地的音乐之夜,整条街道都是眩目的灯光和各种乐器的声响。随行的几个朋友说要去酒吧逛逛,用他们的话说,“享受一下成年人的权利”。喻文州一直不太习惯嘈杂的环境,于是和他们暂别自己在街道上闲逛。


没开手机地图,走着走着就偏离了主街道。灯火渐渐平息下来,偶尔还听得到夏夜的蝉鸣,小巷里一两盏路灯就着月光就像一碗芒果捞河。是主道上没有的风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朋友们来短信说可能还要待久一点。喻文州想了想,朝海边的方向走去。


本以为这个时候的海边会荒无人烟,整片沙滩和广阔海域尽可成为一个人的狂欢,可是喻文州却发现海风咸腥的味道愈是明显,耳边的人声和吉他声也愈是清晰。沙滩上有一群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两个吉他手,一个站着,另一个坐着的看不清面庞。


人群中此起彼伏的声音起哄着让他们“来一首”,还有些连曲名都喊了出来。


“夜雨,来一个?”站着的那位拍着另一个的肩膀。


“行啊,”被称作夜雨的那位声音听上去与他一般年纪,“那就《少年的梦》吧。前两天刚出分,还挺应景。”


“可不是嘛,都要去名校艺院了。”年长的吉他手拍了拍夜雨的肩膀,语气倒是十分自豪。


人群安静了下来,只有海浪声不自觉配合着吉他的旋律舞动。此刻听众里也许没有比喻文州更能对这首曲子产生共鸣的人了,做题做到一半抬起头看到的窗边亚热带树木宽阔的叶片,晚上走回寝室一路上洒下的星光,还有最开始稚嫩的“我想要”与“我希望”,都在晚风之中被卷成熨帖的一小块轻轻安放在心脏里。


遗憾的是那天他并没有听完那首曲子就被朋友的电话叫走,只记得匆匆回头看到少年站起来时头顶偏棕的发色一如夜晚温柔。


“你是……夜雨?!”



黄少天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在喻文州这里听见这个名字。


“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在那个小镇的音乐之夜见过你。”喻文州解释道。


黄少天想起了那天的情形。高考完后他去拜访父亲的一位故交,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吉他老师。慢悠悠的绿皮火车,背上一把吉他,一个少年的旅行,都是夏日狂想曲的经典元素。老师彼时也在寻找灵感的漂泊途中,两人便约在小镇的音乐之夜碰面。


《少年的梦》,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弹的那首曲子。梦想成真的时候抚弄琴弦的心境和当初混杂着憧憬与好奇并一丝紧张的心情大不相同。他和父亲去老师的工作室拜访时,老师正在弹的就是那首曲子,那也是他听到的第一首吉他曲。


夜雨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字,也是他第一次听见老师弹这首曲子的时候,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场面,空气被回忆抹上了单薄的一层忧伤。也正是经由这首曲子黄少天逐渐明白,同样的旋律在不同的人手里,甚至在同一个人不同时期的手中,原来都有着那么不一样的味道。


这句话让喻文州迅速获得了交谈的主动权,而黄少天被这戏剧化的单方面重逢弄得有点不知所措,好半天才问出一句:“那你觉得我弹得怎么样?”


“我想起窗外的树,被红色和黑色的字迹铺满的纸张,还有我现在脚下的一地星光。”这句话太过温柔,让黄少天不禁怀疑喻文州是不是在引用哪本诗集里最抒情的一句。而喻文州的目光又热切得像有着充足空气的壁炉里的火光,仿佛音乐的魔力让思绪的一部分不知疲倦地为之舞动至今。


黄少天想起之前班里面女生在考完试的晚上放过的一部电影,名字叫做《恋爱通告》。当时他觉得影片里面对知音的表现太过浮夸,对拙劣的特效和老套的情节嗤之以鼻。直到真正经历了这一刻才发现,原来一个老套的情节是建立在被生活实践了无数次的基础之上的真理,咖啡厅外面的树仿佛又回到了长满阔叶的夏天。


三分兴趣浸泡在一杯咖啡的时间里吸水膨胀,变成了七分惊喜、两分激动和一分道不明的隐秘渴望。


另一部电影的台词占据了黄少天的头脑:


“你就是在这个时候爱上我的对吧?”


“哦,承认吧,你爱上我了。”


“天啊,你真的爱上我了吗?”


如果喻文州此时愿意重复这三句台词,黄少天也许会不自觉地接上下一句:


“我也是。”



*关于《少年的梦》先声明一点,我自己其实没有经受过系统的艺术鉴赏培训,甚至没有系统学过任何一门乐器。但是在我看来,音乐有时候只需要用心去体会。我对这首曲子的全部描写也都只是基于感觉二字,以及听见这首曲子的时候我脑子里所蹦出来的意象图景。嘛,总之就是,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正不正确之类的都欢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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